《這個女人》劇照 |
文/壁虎先生
《周處除三害》(The Pig, the Snake and the Pigeon),黃精甫,★★★(3/5)
當我在〈多力多滋人文主義:2020台灣劇情電影的一種傾向〉中提到今日台灣電影的「新社會寫實主義」,不曉得多少人覺得只是說說笑話。以一種非常不可思議的形式,黃精甫2023年的《周處除三害》不只是近年來第二部《錯誤的第一步》,甚至可能比蔡揚名的《錯誤的第一步》更《錯誤的第一步》。事實上,如果我們稍微想像一下,將電影中的武打場面簡化為七零年代末的樣子,用當時的構圖剪輯邏輯去重新調整一下拍攝角度,將片中的音軌降級化為當時的收音音質,再將如阮經天、王淨等演員換成梁修身、楊惠姍的那個型並同時回朔一下當年的服裝妝髮,將這部片丟到七零年代末八零年代初,它難道不幾乎正是一部完美的「台灣黑電影」傑作嗎?我甚至覺得,看到阮經天飾演的陳桂林在自願伏法時閃閃發光的眼睛,恐怕就連蔣經國本人看了都要感動落淚,恨不得親自頒個匾額給片中人物了吧,只差陳桂林的遺像和蔣經國頒予的匾額一同掛在獄中牆上,供獄友們追憶的鏡頭了。
這部以「2023最惡台灣電影」為宣傳號召的影片,實則在本質上幾乎是經過精緻化包裝的八零年代初「社會寫實主義」電影的借屍還魂,用尺度的喊價掩護一種超級道德保守主義的光榮回歸,證明人們心理其實並沒有那麼想要改變(訓導的鄉愁)。
一個較為可書的,是圍繞袁富華角色的、相當了無新意地糟糕的第一段與圍繞陳以文角色的、關於邪教組織的第二段的落差所造成的趣味(這個落差昆丁·塔倫提諾(Quentin Tarantino)在《追殺比爾》(Kill Bill)一二集便製造過,但塔倫提諾做得遠遠更加深刻,這段甚至也有一個學《追殺比爾》的爬出棺材的情節,只是黃精甫大概沒想到什麼合理的解釋,「反正他就是爬出來了」),尤其電影對第二段相對耐心的投注程度,儘管它最終還是以較為卡通化的人物作結。在這裡卡彈是一個真正良好的設計,但它的良好也是因為霎那間,似乎暫時停止了道德流向著必然訓導結尾的流通。而看完也著實有點令人失望地發現,不知道黃精甫說罪與罰是在罪與罰什麼(這曾是這部片的片名),兩害都被設定為真正的惡人,英雄殺惡人,光明磊落,沒有比這更「反」罪與罰的了,導演您說笑呢。
另外黃精甫很明顯毫無描繪女性角色(王淨、謝瓊煖)的一丁點能力,尤其謝瓊煖的角色理論上應該是整部片最有趣的人物,卻被拍得平庸無奇,甚至以她的身分卻不可思議地無能,不論是編劇或導演上都毫無敏感度。另外此片之前被錢人豪指控劇本抄襲,也實在不知道能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