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刊載於2019年12月出版,實際於2020年4月上市的《Fa電影欣賞》第181期
文/壁虎先生
我們在二〇一九年看到了無數九零年代拒絕死去的幽魂將我們呆若木雞地攫於一場夢魘,然而楊德昌早已在《獨立時代》和《麻將》憤怒地預言了這場瘟疫,而任何的理由都無法免除我們二十多年來幾乎系統性地忽視他的警語或將其看作只是某種過渡時期作品的罪責。楊小濱在《你想了解的侯孝賢、楊德昌、蔡明亮(但又沒敢問拉岡的)》的一個註腳中提到或許存在用詹明信的「國族寓言」解讀《獨立時代》的可能性的敏銳直覺因而有必要繼續說下去。另一個關鍵鑰匙來自曾參與《台胞》紀錄片的吳介民的《尋租中國》和他「探問台灣與中國的糾葛時,選擇從『經濟』而不是文化、從『當代』而不是從歷史切入」的起點。楊德昌的國族寓言因而首先是關於全球資本主義價值(剝削)鏈的國族寓言,更是「廣東模式」的國族寓言:在《獨立時代》中以「佛洛依德說溜嘴」的形式,被壓抑在暴富台北底下的「西進焦慮」被體現為一連串人物的「痙攣」:阿欽「一國兩制」的笑話、Larry的「撐死政策」、Birdy的「後現代」藝術家/政治家宣言和小明關於天安門屠殺和民族癲狂的困惑,他們成為戳穿「亞洲價值」這一虛假概念之惡的利刃,並在《麻將》抵達了他們的邏輯結果,刺出鮮血和死亡,濺在殖民地(香港台灣)和東西方資本主義帝國博弈牌桌上。紅魚詐騙集團借道「香港」掠食女人的情節正是「廣東模式」的隱喻,而它的邏輯結果正是反噬:吞沒崩潰的「香港」和他的永夜嚎哭,在一個試圖以符號增生絕望抵抗「閹割」的怪誕場景;在宛如陽痿陽具的台商邱董,絕望地盼望小活佛「發大財」的騙局能夠拯救自己;在被自身的憤世嫉俗反噬的紅魚,《麻將》的伊底帕斯。這則國族寓言被張雨生的狂飆主題曲定義:〈Whatever Happen to Hong Kong〉,Hong Kong(Taiw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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